看来还是得让江二哥他们再给检查下。
    他熟门熟路地走进院子,脑子里想着舅舅的传信。
    【江家可信,前朝冤案遗孤,皆是至纯至善之人。】
    连舅舅都认可的人,必然是没甚需要怀疑的了。
    以后向娘子提亲,他在乎亲人应该都会祝福他们。
    只是还未见过娘子的父母,不知……
    白砚瞳孔骤然放大,心脏几乎停摆一瞬。
    他的娘子……怎么了?
    盖在江玉织脸上的那块布,没有丝毫呼吸的起伏,她就那么安详地躺在那儿。
    白砚刷白,僵硬地走到躺椅边上,试探性地抬手,取下白布。
    江玉织缓缓睁开眼,四目相对,“你也要休息吗?”
    俯视她的那人,狠狠地舒了一口气,差点腿软。
    水晶兰的味道,看来他昨天回去喝了很多。
    江玉织是故意的,突发奇想地想逗逗他,殊不知这种死亡玩笑对活人来说有多吓人。
    原本只是在他掀开布的时候突然睁眼,吓他一跳,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呼吸。
    他不会以为自己真死了吧,虽然本来也不是活的。
    “一起躺躺吗?”江玉织装作若无其事地仰视面前的人,生怕他出现什么问题。
    冰凉的手脚正在回暖,“好啊,是觉得日光晒吗?我让阿昭送把遮阳伞来,就搁在这两架摇摇椅中间,好不好?”
    白砚略带哀求地眼紧紧盯着江玉织,好像但凡她说出一个不字,就要可怜兮兮地哭出来。
    “嗯,怎样都好,听你的。”江玉织安抚地扯开嘴角笑笑。
    “那我叫织伞去对面找阿昭,很快就能送来。”
    不等人应,白砚就唤来织伞,织伞竟也听他的话。
    做完这些,白砚坐在另一张空着的躺椅上,面对他的娘子,微微向前倾身。
    “张沈两位娘子家的夫郎,明日便要下葬,府衙给雇了人抬棺发丧。”
    “和我说这些干什么。”
    “我觉得你想知道,”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我想只知道。”
    “不知道,直觉。”
    一人一鬼跟说绕口令似的,知道不知道地乱说一通。
    自从昨天之后,江玉织总在白砚身上隐隐看到何稷的影子,忍不住地抬杠,可两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,长得不像,性格更是完全不一样。
    她都怀疑是不是被以前的记忆刺激坏了脑子。
    “哦。”江玉织翻过身,背对着白砚。
    “你心情不好。”是个确认的陈述句,“能和我说说吗?”
    沉默。
    “这个也不能说啊,那要不要出去散散心?城外有一条小溪,水很清亮,有几尾小鱼。”
    耳朵轻轻动了动。
    “我身体好些了,能吃点新奇东西了,要不要去捉些鱼,咱们烤鱼吃?”
    沉默。
    “不想去吗?那我……”
    “去。”
    “好,你准备好了,我们就出发。”有了回应,白砚松了口气,他很少哄人,隐约知道娘子心情不好,有一部分原因是他,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,只好想办法带人出去走走。
    生气的娘子更有人气了,以往他们相处时,总觉得娘子带着些疏离,现下反倒有些亲近。
    江玉织恼了自己,怎么能迁怒明泽,他也是受害者,被社稷图附身吸取生命力,他们这样都是何稷那个冷漠无情的人的错。
    加之,城外的流民据点,她也想去查看一番,鬼差带走的那几个亡魂,虽然处在迷惘期,但眼神比普通刚死的魂要更空洞,魂体也更加虚弱,不知是什么原因,还是去看看的好。
    白砚看她又不知道在想什么,揉揉眉心,尝试再和江玉织说说话,但她似乎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。
    只好起身抓紧去找阿昭收拾踏青的包裹。
    碰上扛着一人半高遮阳伞的织伞,毫不吃力,面无表情。
    白砚暗暗咂舌,没功夫感叹,笑一下算打招呼,匆匆离开。
    织伞疑惑地歪头,似乎在思考笑是什么指令。
    待织伞独自把遮阳伞安好,就听见还在躺椅上的小姐问,“白砚走了?”
    “是的,小姐。”
    “他什么表情?”
    “笑。”
    看来没有被她影响到,怎么心里堵堵的。
    “我要去城外看看,和白砚一起,待会二哥问你就这么告诉他。”
    “好的,小姐。”
    江玉织缓慢起身,把衣服捋顺,就直接出门去了,路过柜台的时候,想了想还是把她的小包背上了。
    一架马车在铺子门口停了有一会儿,三家都和白事有点关系的铺子,没有多少行人路过,基本都绕路走,也没人觉着马车占道。
    白砚一袭湖蓝的袍子,站得挺拔,没了苍白的脸,愈发像个温润如玉地翩翩公子。
    唉,若没有社稷图,他本该就是这样的吧。
    何稷,真不干人事。
    “玉织,我们坐马车去,我扶你上去。”
    江玉织看看自己,又看看白砚,“要不还是我扶你吧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白砚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,手一伸就等着她来扶。
    真是,跟何稷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啊。
    马车狭小的空间里,人鬼的气息交缠在一起。
    香灰味和药味混合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,不难闻,但也不好闻。
    白砚很喜欢,江玉织昏昏欲睡,铃铛里能力的交替,让她困倦不堪。
    一路无话。
    睁眼时,她身上盖着一条薄毯,脑袋靠在白砚的肩上,对方正在看书。
    那书上写的……仙姝怜爱地拂过小公子的面庞,说道:别担心,有我在……
    嗯?江玉织疑惑出声,看书的人才发掘肩上的小娘子醒了,慌乱地合上书页,塞进怀里。
    结结巴巴地说:“玉织,你,你休息好了?”
    “你在看话本子?”
    “没有!”白砚耳根涨地通红,下意识地高声反驳。
    嗯,在看,果然不是一个人。
    第8章 踏青(二) 穿我衣服
    那条溪流距离流民聚集地不是很远,时常有妇人打扮的娘子来水边打水,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在浅水区玩水。
    很难想象不久前这里才发生过命案。
    马车停在靠近竹林的一边,阿昭已经寻了一处临水少人的地方,搭好烧烤架子。
    江玉织拽紧小包的背带,眼见着不远处的流民,身上穿的衣服补丁不少,但都打理地干净整洁。
    聚集地是官家命人临时搭建的联排砖房,很小,供人落脚是足够的。
    白天只有很少一部分的孩童和年纪大些的老人留在聚集地。
    壮年男女大都在官家安排的做工,换取食物和钱财,晚上才会回到这里休息。
    那么,老弱妇孺是怎么和来送吃食的成年男子起冲突,还打死两个的。
    “在想什么?”白砚努力遗忘马车上的尴尬,自我调节完才又注意到江玉织又凝眉发呆。
    “想他们是怎么起的冲突。”
    “阿昭就在前面,我们烤完鱼,可以拿几条一起去问问?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一人一鬼相隔不到半臂的距离,并肩朝着阿昭走去。
    靠近居住地的溪流,很少有大鱼,阿昭只捞到五六条巴掌大的小鱼,已经用削过的树枝串起来,抹了点盐,烤了有一会。
    “公子,江掌柜,马上就烤好了,先在矮凳上坐会儿吧。”兢兢业业地阿昭,一面忙活着给烤鱼翻面,一面还要照顾着公子小姐的去向。
    “不了阿昭,我去水边看看能不能捉两条鱼。”
    江玉织很久没有出来逛过了,做鬼以后是第一次。
    她突发奇想,要是用些鬼力,那捉鱼还不是手拿把掐,易如反掌。
    不会再有人笑她摸不到鱼还扑水里。
    “明泽,一起去吗?”突然来了兴致的江玉织,跃跃欲试地邀请唯一可能的共犯。
    “好啊,我拿些鱼食。”
    难得娘子提出要求,白砚哪有不应。
    ”你来撒鱼食,我去捉。”一句话完成分工,江玉织脚步轻快地走到水边,蹲下身先试试溪水的温度。
    嗯,还没她凉。
    白砚的拿鱼食的速度已经很快了,但是一转头就发现江玉织早就撸起袖子,挽起裤脚,裙摆也系起来,光脚踩在水里,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。
    他把油纸包裹的鱼食打开,轻轻捻出一些,洒在江玉织腿边。
    渐渐地有几尾小鱼试探性地游过来。
    江玉织沉住气,想要趁鱼不注意,猛地下手企图徒手抓起。
    失败了,小鱼先是散开,见没有危险又三三两两地聚过来。
    白砚自小就不太喜欢水,为了说服江玉织出来散心,算是突破自我了。
    眼见着娘子半边身子都湿透了,但又很开心的样子,思索要不他也下去玩玩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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